慈宁太后走到床边,换上忧虑的语气,“陛下的脸似乎不大正常。”
“半个时辰之前还不像现在这么红。”
“你一直守在这里?”
“是。”
“唉,皇帝身边那么多人,也就你还算可信。”
张有才又磕头,“不止我一人,还有蔡……”
慈宁太后轻抬下手,表示自己不想听,凝视皇帝片刻,“在东海国的时候,你注意到过景耀的异常吗?”
“景耀?”张有才十分惊讶,“我在东海国的时候只见过他两三次,连话都没说,没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。”
“你很讨厌景耀吧?”
张有才脸色一红,跪在地上说:“太后问起,我不敢不答,景耀当初还是中司监的时候,可不怎么样,对手下人……特别严厉,不只是我,宫里许多人都不喜欢他。”
“尤其是你们这些‘苦命人’。”
张有才越听越心惊,又一次磕头,慌张回道:“那只是大家随口一说的名字,早就不存在了。”
“为什么不存在?陛下与我也是‘苦命人’,与你们同病相怜。而且你们是第一批支持陛下的人,甚至追随他出宫,忠诚之心天地可鉴,我只嫌‘苦命人’太少,从未想过要解散。”
张有才连磕数头,有些激动地说:“太后,我们……我们对皇帝绝无二心。”
小太监说不出华丽的豪言壮语,慈宁太后却更加满意,点点头,“佟妃也是‘苦命人’当中的一员吧?”
“是啊,她能服侍皇帝,我们都替她高兴,如今她又怀上龙种,更是天大之喜。”
慈宁太后露出微笑,“平身。”
张有才犹豫一会,扶着床沿起身,跪得太久,腿脚麻木,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当。
“如今宫中我只相信你,从现在起,你不用守在陛下身边了,去保护佟妃,不要让她出一点意外,宫里宫外妖邪甚众,你要小心提防。”
张有才又要跪下,被慈宁太后阻止,他疑惑地问:“景耀呢?”
“他就是我所说的妖邪之一,不必管他了。”
张有才腿一软,差点整个人摔倒,并非同情景耀,而是觉得事情变化太快。
慈宁太后继续道:“你一个人势单力薄,可以找人帮你,但是一定要可信。”
“蔡大哥。”张有才脱口而出,“蔡兴海从前是宫里的太监,也是‘苦命人’的一员,曾经只身仗剑保护陛下躲避追杀,完全值得信任。”
慈宁太后想了一会,“先不忙,等我查清楚再说。”
“是,太后。”
慈宁太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,“去把三个御医都叫来。”
“是。”腿上的酥麻还没有消失,张有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,总算没有摔倒,很快叫来了等在外面的三名御医。
三人一字排开,全都瑟瑟发抖,治不好皇帝还在其次,如果让慈宁太后觉得他们没尽心,这才是杀身之祸。
“陛下脸上越来越红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们是御医,食国家俸禄,一个个都号称能够妙手回春,怎么连病因都查不出来?”
三名御医抖得更明显了,当中一人壮胆回道:“禀告太后,我们……我们三人有个猜测,不知当讲不当讲?”
“难道还要我求你们吗?”慈宁太后的确很生气,她希望看到张有才这样的忠仆,全心全意记挂皇帝,而不是坐在一边酣然大睡,不将重病的皇帝放在心上。
御医磕头,颤声道:“我们……猜测……陛下的症状可能是……可能是内息混乱。”
“‘内息混乱’是什么?”慈宁太后听不懂。
“我们斗胆推测,陛下……是不是练过内功?”
“陛下从小在我身边,练过哪门子内功?”慈宁太后大怒,以为御医是在胡说八道,突然想起什么,问张有才:“陛下学过什么内功吗?”
张有才一脸茫然,“陛下倒是学过几天拳脚刀剑,内功……”他也突然想起什么,“孟娥,一定是孟娥教给陛下内功!”
“又是她。”慈宁太后扭头向自己的儿子,许多疑惑突然解开,喃喃道:“陛下离开皇宫究竟是为了什么?为了谁?”
过了一会,她说:“张有才,你去服侍佟妃吧,这里不用你了。”
张有才躬身退下。
慈宁太后看着三名御医,“既然知道是内息混乱,就按法医治,再无效果,就换一批御医,你们自己提头回家吧。”
御医们连连磕头,谁也不敢说自己治不了内息的事。
慈宁太后打算见一见孟娥,觉得这是一名长久隐藏、突然显露出来的敌人。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