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义府脸上尽是欲言又止,看了顾延章一眼,复又道:“往日旁人引荐,都说我是蓟县才子,厚斋弟子,可亲事一坐,谁见了我,都只喊一声宰相婿,当面还好,背地里多少冷嘲热讽,传我得了岳丈多少好处……我当着你的面,也不去自谦,你只说,凭我之能,难道便是不得好处,就不能出头了?”
他长叹一声,道:“早晓得……唉……”
杨义府话中并没有说范尧臣的半句坏话,只是抱怨那等多嘴多舌的“旁人”,却是叫人听来忍不住对他生出几分可怜来。
顾延章便安慰他道:“理那些做甚,你只结你的亲,等着做你的官,以后有了功劳,自会升任,回头系个金鱼袋来,他们自然就晓得闭嘴了。”
杨义府摇了摇头,道:“怕是将来就算得了金鱼袋,他们也要说我是仗着岳父之能……”
他嘴上叫着苦,说着痛,心中却是十分畅快。
头夜殿试仪程甚多,直过了三更才结束,杨义府回了家,想到自家的名次,翻来覆去,怎的都睡不着,明明只沾了枕头不多会,他却觉得熬了好几年一般,好容易等到天亮,匆匆忙忙就爬起来,特去寻人问了,跑来找顾延章。
关于几个权臣看上了省试会元,想要招顾延章做女婿的消息,杨义府其实早有耳闻,一方面他亲事定得快,省试排名才出没几天,便开始在正式商议,他极会来事,时时在范府里头杵着,寻着功夫便向范尧臣讨教文章,自然也听了不少话。
另一方面一到京城,钱迈便带着他同郑时修、张洪钩几人来来去去,拜访各大府邸。
他与清高自诩的郑时修、老成厚道的张洪钩全不一样,还未到京城,就已经把京中大小官员的关系背景背得滚瓜烂熟,一跟着钱迈上门,马上就把人对上了,谁家中有儿女,谁是谁的什么连襟,谁是谁的族兄,谁又跟谁不对付,别说钱迈不如他,便是寻常朝官加上其家中的大妇,两人连在一处,也未必比得过他。
又因他极为擅长揣摩人心,听人说话只多说一句,都能辨出里头的文章来,等回了范府,旁敲侧击拿来同范尧臣一问,果然十次能猜中五六次。
有了这般能耐,又有这般条件,自然比起寻常人要敏锐多了。
在被范尧臣打听了两句“柳伯山是不是有个亲传弟子”“今次会元品行如何”之后,杨义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自家岳丈对顾延章的兴趣,他开始并不以为意,毕竟省试只是省试,会元并没有什么大用,再兼那时临近殿试,再没有比一心应考来得重要的,是以他只一心温书去了。
可等到殿试唱名,他立时就晓得不对了。
自家排名这般低,顾延章却是得了状元,他那一门延州的破烂亲事,也不晓得结没结成,若是结成还好,若是没有结成,当真变作了范大参的女婿,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!
他深知绝不能丢了范尧臣这条大腿——凭着杨家族中的势力,虽然也能帮得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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