摊子的婆娘卖的比旁边的人贵上十文一把,竟是还一堆人在排队买,只她说什么今日卖的菜钱全数要送去衙门抗敌……”
满屋子人听得目瞪口呆。
郭建又道:“那婆娘还说什么,‘州中个个兵都是壮勇,人人都拿命护城保家,又有好官好将,我婆子虽老,却不能拖后腿,若是城破了,不管赚得多少,也不过便宜了蛮人,倒不如全数舍得出去守城,若不是小顾勾院不肯收我,老婆子连命都愿意搭上来’——这婆子昨日还在街上骂,说把她侄儿征走了,结果丢了命在阵上,吵着要那吴益给个交代,才过得一夜,也不知道自州衙外头究竟听得了什么,便似变了个人一般……我看那姓顾的官,不是做什么勾院的,怕是什么勾魂罢!”
说着再叹道:“大哥,我早上在这邕州城里头转得一圈,当真有些怕……而今条条街里正都带着好几个人手,挨家挨户地搜生人,外头隔上二三百步,便有兵丁立着,过得一刻钟,又有巡铺来巡城,夜间还宵禁得厉害,我上街头日日买这许多菜,早上已是有人在问,说见我天天一个大篮子提回来,都是肉菜青菜,怎么放得不坏——好似个个都长着第三只眼睛瞧你一般。”
他说着把手边那菜篮子上头盖的油布给扯了,指着里头的菜道:“今日回来遇得里正,被他瞧见里头这许多叶子菜,若是明日我再带得回来,他必要生疑……”
又道:“我今日回得来,听那里正说,怕是过上两日,城中便要按人供配——便是有银钱,也未必能买得了东西——因怕城中生乱,那姓顾的勾院已是吩咐了,说给几日让那里正统了人数上报,只按在衙门处登记的人口来发卖口粮、官盐、食菜,不能叫城中胡乱屯粮……若是当真有那一天,咱们这十余人同剩下这点子吃食,还不清楚能不能撑上两旬三旬……”
郭建这一番话说下来,听得屋中人俱都十分无奈。
他只停了一息,已是复又道:“咱们本是以为吴益死了,邕州城中当是大乱,太尉想要攻城只会更简单,有其余人在里头做内应,我们也不必出头,只好好躲着熬过了这一阵便好,到时候手里头又有度牒,又有银子,哪里去不得!可如今看来,那姓吴的知州死了,城中不但没有乱,反倒好似更有规矩了似的,明明兵也没多,人手也只是那些而已,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做的,竟比从前严了十倍二十倍不止……”
“城中已是这样,守城那一处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……若是个个都搏命要守城,当真给他们等得援兵到了,打退了太尉,城中却依旧这样管束,拖上一年两年,邕州人无事,咱们不冒头,已是挨饿死了,冒了头,被抓得住了,也是一死……”
郭建说着忍不住看向了一旁,问道:“大哥……眼下如何是好,难道只能这般干耗着吗?”
“大哥”还未来得及回话,已是听得外头一阵大力拍门声,紧接着便是里正大声叫道:“大郭!赶紧开门,有要紧事寻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