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鲁迅的演讲

王的人，叫王阳明，这个人大家肯定都是知道的，他曾经说过一句话，破山中贼易，破心中贼难。我们每个人要论清世间的大道，首先就要破除这心中之贼。大总统曾经把这个叫做‘解放思想’，我是赞同的。孝悌忠信礼义谦，我也是赞同的。但是中国文化，最大的贼，就是伪善，知行不合一，特别是官员，说一套做一套，这就是伪善!平常大家学习程朱理学，学到的无非是存天理，灭人欲。可是翻翻我们的历史，历朝历代，靠圣人之学，仁义道德当真就能够治国平天下了?满口仁义道德是无法挽救一个国家的危亡的，你们想想，当官的所学四书五经、苦苦研习的八股文，能够抵抗洋人的坚船利炮吗?能够改变贪腐横行，土地兼并，流民千里，国家积弊丛生的局面吗?重名节而轻实务，这里面隐藏着的其实就是虚伪和虚弱。”

    宋骁飞听后，带头给鲁迅鼓掌，礼堂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。鲁迅望了宋骁飞一眼，他的眼神充满了鼓励和支持，便大胆继续说：“道德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命运，也根本不了一个国家的命运，空谈道德仁义，就是世间最大的伪善。所以，我们要依法治国，而这不是以德治国。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政治思维，无非是期待出个圣君，或者圣人，告诉人们天道，然后他站在拜相台上，挥一挥衣袖，四海升平，人民尊礼守法。孔子是这么想的，王莽是这么想的，李白也是这么想的。但翻开历史，上下五千年，中国道德的卫道士辈出，贞节牌坊立了不少，天下长治久安了吗？所以我们今天北京大学新成立的学院，叫崇实学院，就是要我们崇实去浮。”

    礼堂有学生开始较好，点头称赞。鲁迅继续说：“中国文化第二个贼，就是守旧。我们喜欢说，从来如此，就要怎么样。不管什么事，从来如此，好像就是理所当然。孔子就把周朝的礼制当成宝贝。中国士大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积习，武夫悍卒又多粗蠢而不加细心，以致所用非所学，所学非所用。无事则嗤外国之利器为奇技术巧，以为不必学;有事则惊外国之利器为变怪神奇，以为不能学。但是，大家想过没有，从来如此，便对么?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，天下事穷则变，变则通。今日的世势，乃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，因循守旧，固步自封，只会让我们这个国家越来越落后，越来越衰弱。长此以往，国将不国。”

    整个礼堂内鸦雀无声，最初的窃窃私语都没有了，只有一片凝重的让人窒息的沉默。鲁迅继续说，“中国文化的第三个贼，就是糊涂，不讲逻辑。这一点突出表现在一些俚语中。可以举太多的例子。比如俗话说：宰相肚里能撑船；可俗话又说：有仇不报非君子！俗话说：男子汉大丈夫，宁死不屈；可俗话又说：男子汉大丈夫，能屈能伸！俗话说：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；可俗话又说：先下手为强，后下手遭殃！俗话说：一个好汉三个帮；可俗话又说：靠人不如靠己！俗话说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；可俗话又说：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！俗话说：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；可俗话又说：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！俗话说：浪子回头金不换；可俗话又说：狗改不了吃屎！俗话说：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；可俗话又说：开弓没有回头箭！俗话说：退一步海阔天空；可俗话又说：狭路相逢勇者胜！俗话说：后生可畏；可俗话又说：嘴上无毛，办事不牢！俗话说：得饶人处且饶人；可俗话又说：纵虎归山，后患无穷！俗话说：善有善报，恶有恶报；可俗话又说：人善被人欺，马善被人骑！俗话说：人人为我，我为人人；可俗话又说：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！俗话说：百事孝为先；可俗话又说：忠孝不能两全！俗话说：明人不做暗事；可俗话又说：兵不厌诈。如此总总，让人无所适从。于是就有高人站出来，说‘难得糊涂’。总之，中国文化总的来说是颠三倒四的，什么事都耍小聪明，喜欢和稀泥。这是全民族的失败，我们必须有新的文化，真正把中国人的心灵提高到理性水准，这样才能跟世界对话，不至于愚蠢到再拿义和团刀枪不入的神功去抵挡洋枪洋炮。我们必须通过坦率分析，去除中国人思维颠三倒四的非理性因素。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，鲁迅总结说：“伪善、守旧、糊涂，就是中国文化的三大贼，希望在座诸君，崇实去浮，能够破除心中之贼，以中国的强盛为己任，不骄狂，不自卑，正视现实，为民族复兴发愤图强。”

    宋骁飞听了，第一个站起来为鲁迅的精彩演讲鼓掌。那些怀疑鲁迅那么年轻就当教育部副部长的人，也闭上了嘴巴，北京大学的礼堂响起雷鸣般的掌声！